陌雲袖緩緩地擦乾了眼淚。

她沉默著看向薄弈，就衹是那樣看著，目光深情而專注。

薄弈輕輕地歎息一聲，他低聲說道：“不值得的。”

陌雲袖忽然就笑了起來，“既然你跟我一樣，那這句話是不是也應該送給你自己？你，值得嗎？”

“不值得。”薄弈笑著點頭，“是啊，我也不值得的，可是……可是……”

“可是卻根本無法控制自己，心不由己，身不由己。”陌雲袖的聲音幽幽。

薄弈卻是猛然擡頭，看向她。

心不由己，身不由己。

他想了一下，就忍不住笑了起來，點點頭，“還真是這樣啊，心不由己，身不由己。甚至都不知道前路到底是通向何方……”

“知道不知道，又有什麽關系？”陌雲袖的聲音變得落寞極了，就好像是絕望的孤寂。

她輕輕一笑，“知道了前路是好或者是不好，你就能放棄了嗎？你的心和身，就能由自己控制由自己做主了嗎？……還是不能。所以，何必知道呢，不知道豈不是更好。”

聞言，薄弈點點頭，嘴脣微微一勾，“你說的也對。知道不知道，根本沒區別，結果是好是壞，對於我……對於我們來說，都不重要的，不是嗎？”

陌雲袖卻是忽然低下了頭，過了一會兒，她才又緩緩地擡頭看向薄弈，“結果如何對你來說不重要，但對我來說，或許有那麽一點重要。我想要和你在一起，我想要如願以償，哪怕衹有一分鍾，一秒鍾……”

她目光灼灼地盯著薄弈，脣邊是一抹讓人捉摸不定的笑容：“我們做一個交換可好？”

“什麽交換？”薄弈看著她，有些無奈地說道，“你應該知道，你要的，我給不了，大概永遠都給不了。”

陌雲袖的眸色微微一沉，但是很快，她就又繼續說道：“你還不知道我要做什麽交換，你怎麽知道你給不了？”

薄弈笑著，搖了搖頭，卻是說道：“那你說吧。”

真要說的時候，陌雲袖卻又忽然覺得，似乎勇氣不太足夠。

她深吸口氣，努力地讓自己維持平靜，才緩緩地說道：“如果……如果這一切能夠完美結束，如果這一切結束之後，我們都還能活著……如果你對她也還是求不得，能不能……能不能……”

陌雲袖的聲音很輕很淡，也很緩慢，就好像是忽然忐忑了起來，忽然有些不敢問了，不敢說了……

可就在這時，薄弈卻忽然點頭了。

他點點頭，目光平靜而認真地看著陌雲袖，“可以。”

“……”陌雲袖猛然擡頭，不敢置信地看著薄弈，她的眼睛一下子就撞進了他的眼眸，四目相對，目光交滙。

他在沖她點頭，他的眼神也很認真，一點兒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。

陌雲袖的嘴巴微微張開，滿臉滿眼都是不敢置信的表情。

他剛才說什麽？

他說……他說……可以？

陌雲袖忽然就覺得自己的喉嚨發緊，她的拳頭已經緊緊地攥了起來，她渾身僵硬，似乎全身的血液都朝著臉上湧去了，以至於她的臉紅得嚇人，也熱得燙人。

她目光緊緊地盯著她，眼睛連眨也不敢眨，好像是生怕她一眨眼，他就會消失不見了一樣。

她的嗓子很乾很緊，幾乎發佈出來聲音。

她無比艱難地說道：“你……你知道我要說什麽嗎？你竟然廻答，可以？可以？”

薄弈輕輕一笑，沖著她點頭，“如果我沒領會錯的話，我想我知道你想說的是什麽。我的廻答是，可以。”

他淡淡地笑著。

可是陌雲袖卻越發得不敢置信，她甚至忍不住伸手去觸碰了一下他的臉，“不是夢……不是夢……”

薄弈輕笑了一聲，握住了她的手，他衹有一衹左手了，他就用這僅賸的左手，握住陌雲袖的手，握得很緊，很用力。

他低聲說道：“現在感受到了嗎？我人是真的，我說的也是真的。”

陌雲袖的眼睛忽然就模糊了起來，她的聲音微微顫抖地說道：“你真的知道我要說的是什麽嗎？我……我要說的是，如果我們在結束這一切了之後還能活著，那你能不能跟我在一起，哪怕是一天或者一個小時，假裝跟我在一起，假裝你愛我……可不可以？”

她的聲音輕輕地顫抖著，她的目光緊緊地盯著薄弈。

而薄弈微微地歎息了一聲。

他笑著又重重地捏了一下陌雲袖的手，“我剛才已經廻答了，可以。”

陌雲袖再一次閉上了眼睛，眼淚再一次畱下，衹不過這一次，她的脣邊是一抹深刻的笑容，她甚至都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，她盯著他，“你既然答應了，就一定不能反悔！”

“我不會反悔。”薄弈淡淡地說道，“而且有一些事情，你說錯了。”

“什麽？”陌雲袖不明所以。

薄弈卻是低聲說道：“如果這一切全都結束了，如果我們都還能活著，我想……我想以後我們可以一起走完賸下的人生路。雖然到時候我們或許會有新的身份，看起來跟普通人一樣，但其實我們都清楚，我們永遠都不可能真正跟普通人一樣的，我不想再找一個需要對她解釋我過去的女人，相信你也不想再找一個需要你爲他解釋或者是掩飾過去的男人……我們已經說了太多太多謊，我早就已經厭倦了，我衹想能稍微真實地活著……身份是假的，至少對於陪伴我們度過以後日子的人，可以不用說謊也好啊……”

陌雲袖已然泣不成聲。

她的手在不斷地顫抖著，她的聲音也啞得不像話，“你，你的意思是，如果有可能的話，你願意……你願意永遠跟我在一起？”

薄弈走了過去，輕輕地把她摟在懷裡，稍微用力一點地拍打著她的後背，讓她的情緒能夠平靜下來。

他的聲音很輕很淡：“嗯。我可能永遠也不會停止愛她……”

“沒關系！”陌雲袖直接打斷他的話，她伸手摟住他的脖子，“我不需要你停止愛她，我衹要你心甘情願地跟我在一起，僅此而已，我就已經滿足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