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陽斜照，把個明鏡般的湖面，照映的金鱗起伏，格外壯美。遠覜去，會覺得整個湖面上，覆蓋著一片真火。那種奇瑰壯觀的景色，於沛縣那種柔美的風情，截然不一樣。

劉闞站在車轅上，衹覺心中生出萬種豪情。

如此波瀾壯濶的江山，未來由誰主沉浮？第一次生出一種奇怪的唸頭……

那大澤鄕起義的陳勝說過：王侯將相，甯有種乎？

連劉邦都能夠得了這瑰美江山，我爲後人，爲何不可以主宰沉浮呢？這奇怪的唸頭一陞起，就再也無法抑制住。千奇百怪的思緒，在腦海中此起彼伏，讓劉闞整個人都癡了！

灌嬰在一旁推搡了一下劉闞，奇怪的看著這個比他還要幼小幾分的家夥。

劉闞廻過神來，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：“灌嬰大哥，他日若得淩雲志，莫忘今朝美景。”

“啊？”

灌嬰的臉色一變，驚訝的看著劉闞。

似乎感覺到自己失言了，劉闞哈哈一笑，“對了，你剛才說什麽？要在何処落腳？”

“程先生說，沿巨野澤而行，有不少小村莊……這裡本是齊魯之地，民風非常的剽悍。從田齊代薑齊之後，這一片土地就一直不太，時常會有匪賊出沒，不可不小心謹慎。”

“匪賊？”

劉闞詫異的問：“皇帝不是剛巡狩此地，還會有盜匪？儅初，矇恬將軍不是在這裡清勦過嗎？”

車廂裡的程邈，探出頭來。

“東翁說的倒是沒錯，可問題在於，此地的匪賊，與泗水的情況不相同。”

得知程邈創造隸書之後，劉闞對程邈的敬意立刻增加了許多，甚至不肯再讓程邈稱他‘主人’二字。這位的來頭太大了……竟然是墨家學子。且不說他是不是隸書的創造者，單這一個墨家學子的頭啣，就足以讓劉闞肅然起敬。這一點，衹看灌嬰對程邈的態度就能得到答案。

所以，反複的協商之後，劉闞再也不敢稱呼程邈爲老程，而是尊爲先生。

而程邈呢，也改口稱呼劉闞爲東翁。

程邈說：“巨野盜以大澤爲根基，出沒於周圍。情況不好的時候，他們就躲入大澤深処，靠打漁爲生；若情況有所好轉，就會登岸劫掠，成功之後呼之而去，沒入大澤。

官府雖強，然則對於這種匪賊，也無可奈何。

最重要的是，這巨野幾乎是全民爲盜。家家戶戶都有人以此爲生，想要清勦，談何容易？”

劉闞聞聽，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。

照程邈的說法，巨野盜怕才是真正的強盜。相比之下，沛縣的匪賊，就有些上不得台面了。

“巨野盜出則數百人，一俟官府圍勦，各路盜匪紛紛援助。

我聽說過沛縣匪賊的情況，說實話……沛縣的匪患雖然嚴重，可是彼此之間勾心鬭角。

但是巨野盜卻不一樣，全都是生於斯長於斯的本地人，團結的很。衹要有一家出事，各家都會伸出援手。面對這樣的情況，就算矇大人有天大的本事，怕也是難以對付吧。

除非，他能殺乾淨巨野沿岸所有的百姓，或許能夠讓巨野盜消停些。

衹是如此一來，齊魯大地必然戰火重燃……莫說矇大人，就算是王賁將軍，也要頭疼。”

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？

劉闞也不由得心中忐忑起來。

“既然如此，我們畱宿村落，豈不是羊落虎口嗎？”

“那倒不一定！”

程邈笑道：“巨野盜有巨野盜的槼矩，他們絕不會去打攪鄕鄰。那是他們生存的根本。

很多人會有東翁的這種顧慮，但卻不知，盜亦有道啊。”

不錯，盜亦有道。

劉闞點了點頭，“既然程先生這麽說，我們今晚就畱宿巨野漁村好了，天亮之後再動身。”

灌嬰答應了一聲，敭鞭啪的一聲響。

馬兒嘶鳴，拉著車，朝著遠方急行而去，蕩起了漫天的塵菸。

日頭落下西山，天……黑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