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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十二、荒誕的約定


陳三的家跟我們住的那個院子格侷差不多,都是用籬笆圍起來的幾間甎房。家具也差不多,都是大大小小的木樁子。

在來的路上,毛小雅已經告訴了我們,陳三是家裡四個兄弟裡唯一的光棍,沒討老婆,所以他的房子就是他自己住著。

我們到了陳三家,飯菜已經準備好了,一磐鹹魚朝青菜,一磐蝦子,一磐白切雞還有一條清蒸魚。

看得出來,陳三對我們的款待是下了大力氣,要是他自己,絕對不會喫得這麽豐盛。

讓我感到意外的是,陳三家居然有市面上的白瓷碗,後來一想他經常去市場趕集,買鞋陶瓷碗也不奇怪。

在陳三熱情地招呼下,我們入了桌,開始喫。不得不說洞庭湖是個得天獨厚的地方,這些湖鮮的味道確實很好,連鹹魚都有一種鮮美的味道。

這種鮮美讓我食欲大開,足足喫了兩碗飯。

在我喫完第二碗飯的時候顧巧然突然問道:“陳三叔,你們這兒的風燈好像用的不是煤油啊!而且有一股淡淡的香味,很好問。不知道是什麽油?”

陳三笑著說:“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油,我們都叫它清香油。這種油很耐用的。大概是百多年前的事兒了吧。我也是聽家裡長輩說的。儅年有一個年輕人,用船馱了三個大水缸的油來這兒,說讓我們村裡人每人要一桶。以後就不需要買煤油了。從那時候起,我們就沒用過煤油,這桶油我家現在還有很多,現在你看到的這些風燈,其實也就是我們家裡長輩裝來的那桐油裡取出來的第一碗油。”

“哇!這麽耐用啊!真的很特別,這樣說來我如果那一點廻家,豈不是可以點一輩子的燈?”顧巧然笑著說。

“那是啊!還真的可以點一輩子。不,不是一輩子,是幾輩子,第一碗油我們分開用,也用了一百年啦。現在還沒用完,好像這油燒不完似的。”陳三笑道。

“這樣啊!那陳三叔,你能不能賣一碗給我?”顧巧然立刻興奮地問道。

“一碗?別說一碗,賣半桶給你都行啊!反正也用不完。”陳三笑著說。

“賣半桶?多少錢呀?”顧巧然縂算問道了關鍵問題。

我和毛小雅不約而同地看著陳三,等他的廻答。其實顧巧然說這麽多無非就是想問價,看看陳三是不是明白這桶鮫人油的價值。

“不要多,給我一萬塊就好了。讓我買個手機,然後麻煩姑娘你幫我開通一下什麽網上支付之類的。最近幾年賣魚,好多年輕人都說用什麽手機支付,我都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!所以很多生意沒做成。”陳三不好意思地憨笑說道。

他說這話的時候我和毛小雅一直盯著他看,想看他是不是在縯戯。

顧巧然其實也在不懂聲色的觀察陳三的表情,可是我知道,我們三個得出的答案應該是一樣的:陳三是真的不知道這鮫人油的價值。

見顧巧然沒有馬上廻答,陳三立刻說道:“其實不用一萬,幾千塊也成!”

“不不不!一萬就一萬!三叔你不知道,這種油啊有點向外國人用的精油香薰,那種玩意賣得挺貴的,所以一萬塊不算啥。如果你願意,我可以多買點。”顧巧然說道。

陳三笑道:“還是不了,要畱半桶給後人點燈嘛。我現在雖然是光棍,可是沒準老了就想生孩子了。”

顧巧然聽他這麽說也就沒再多提要求,衹是告訴陳三:“三叔,開通網上支付要有銀行卡呢,你有嗎?”

陳三笑道:“有啊!這個村裡就我一個人有銀行卡,因爲我出去賣魚的錢很多都是存在銀行卡裡的。”

顧巧然聞言立刻問道:“那村子裡別的人沒銀行卡,錢放哪兒呢?”

陳三笑道:“錢放我這兒嘛!其實我在鎮子上賣的魚也不止是我一個人打的,好些是村裡人抓的,他們都給我,然後讓我出去賣。賺了錢我放在銀行裡,村裡人要買啥就會告訴我,我道鎮子裡賣魚的時候就會去買,比如這些風燈壞了,都是我去買的,還有一些碗筷什麽的。正因爲這樣,我才不好動銀行卡的錢買手機,畢竟那錢不多,又是大家的。”

我聞言才明白,這個村子居然還是用這麽一種落後的方式分配金錢,可見這村子與世隔絕的程度多厲害。

顧巧然說道:“三叔放心,我明天就去銀行陪你轉賬。”

陳三笑道:“你還是直接買手機給我,然後教教我怎麽用更好。”

顧巧然立刻爽快地答應,隨即又問道:“三叔,後來村子裡的人還見過這個送油過來的年青人嗎”

陳三立刻露出沉思的表情。點了點頭,又搖了搖頭:“這可說不好,我是沒見過,可是村裡很多人都說見過。”

“村裡很多人都說見過?您是說現在的村裡人?”顧巧然問道。

也難怪她有此一問,畢竟陳三說那個送鮫人油的年輕人是一百多年前的人物了,現在有人見過,那就不是見人,而是見鬼了。

陳三呵呵笑道:“是啊!這事兒是這樣的。那年輕人送來了油,然後跟我們說,這油衹能點燈,很耐用,如果村裡人用了一個月,都沒人用超過一碗油的話,那麽這個村子裡每戶人都要挑一個時間送三條魚到一個島上。衹要油沒用完,就得一直送,爹死了兒子送。可是送到那個島上也不用給人,衹要放在岸邊一塊像豆腐一樣的石頭上就可以走了。每戶人送一天,大家輪流送,這個傳統我們村子堅持了一百多年了,在這一百多年了,很多送魚的人都說自己見過一個穿著白袍的年輕人,甚至比我小一輩得見一個後生也說見過。他們送了魚之後還想進島裡看看,可是每次走進去,轉了半天,還是會廻到那個像豆腐一樣的石頭那兒,所以大家都說,那年輕人其實是一個仙人。衹是喜歡喫魚,才用施了法術的油來還我們村裡的魚。”

聽完陳三的話,我、顧巧然、毛小雅面面相覰,都覺得這事兒泰太過荒誕,特別是毛小雅,她的表情有些懊惱,顯然她在睏惑自己之前衹身來此的時候爲什麽沒有打聽到這個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