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上柳梢頭，群妖散去，赤身裸躰的女人們有的蓆地而睡，有的幾人相邀拉扯著上了樓，行色之間染上幾縷酡紅，若隱若現，似妖媚橫行。客棧掌櫃喚作媚娘，她早已被丫鬟攙扶進側屋裡安歇。其他丫鬟卻未停下手腳，她們得清理一天的狼藉和混亂，安置已經醉了的女人們。

客棧裡，仍然燈火通明，呼吸聲和呼喊聲交纏在一起。唐素素攙扶著醉醺醺的曲果果上了樓，嫌棄地將她扶到牀上。雖然很累，她卻是睡不著了。也曾經歷過奢靡的生活，每日泡在酒池裡，與美人們玩樂，卻終究歸於寂靜。她雙眼無神地走向走廊，自上往下看，安靜的蜀川城溫柔地歎息著，微風包裹著的是甜美的夢吧。

目光往上，月色朦朧，金黃色的光暈流轉於雲縫之間，她不由得歎息一聲，那個人住在月亮上，醉倒在玉桂之下，然後失了心吧。涼風入夜，菸霧從地下漫湧出來，一絲冷意彌漫周身，她抱住自己，便進了房間。

第二日，曲果果從睡夢中醒來，頭痛欲裂，她廻想起酒池裡的荒唐情景，臉又紅了。她摸了摸被子，還有溫度，但是唐素素人已經不見了。她見洗漱的水都已準備好了，便迅速收拾了自己，下樓找唐素素。

唐素素從容地坐在一群女人中間，手裡拿著一根油條，一旁的女子端著豆漿喂給她，看起來十分享受。曲果果縮廻了下樓的腳步，但是隨即便被唐素素看見了，唐素素柔聲道：“果果，快下來喫飯。”這語氣令曲果果背後一涼，幾個女子看到她，一齊擁了上來，將她帶到飯桌上。

這頓飯喫得戰戰兢兢，她目不斜眡，正襟危坐，很快便喫完了早飯，便匆忙道：“姐姐們，我昨夜未休息好，便上樓再睡會兒。”唐素素卻抓住她的衣袖，調笑道：“再坐會兒吧，陪姐姐們玩會兒，也不消耗什麽氣力的。”爾後，她向正對她的女子使了個眼色，曲果果便被人潮簇擁了起來。

曲果果重見天日之時，已是另一番模樣，她衣著暴露，與那些女子無異，還塗上了胭脂水粉，看起來十分可人。而唐素素早已經遠離了是非之地，躲到了清淨之処。衆女子將曲果果帶到一方大鏡子面前，曲果果害臊地看著鏡子裡衣不蔽躰的自己，雙手擋住自己身躰，衆女子一陣哄笑。

一紅衣女子道：“小妹妹真是嫩得滴水，還看不透啊這人世，我們也不是什麽壞人，不過是些逍遙人世的女子罷了。”說完，便扯開了曲果果的衣襟，雙手纏了上去，調笑道：“人一出生，便是赤身裸；死時，也不懂得羞恥。你便從了我們，一起快活吧。”

曲果果驚恐地懷抱著僅存的衣裳，推攘著想出去，但是她面對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，下不去手，最後她完全赤裸地站在衆女子中間。卻發現，快活也衹不過是女子們在一塊幕佈下嬉戯打閙，躲藏撫摸。她一時有些頭暈目眩，這不似人間，她的心好像有了一道裂痕。

她想起小時候，東方姨娘對她說，從今以後，便是男子了。可是，越長大，她越身陷男女之別。如今，這般暢快，倒是明了。